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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怕什么就来什么。为何？怕，说明你感觉要出问题，在潜意识中已经作了一番分析预测；什么，就是你的潜意识中认为最可能出现的问题。你可以有意识欺骗自己，但一般不可能在潜意识中欺骗自己。所以，怕什么就来什么。（本小节引文出自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张良传记的不一一加注。）

        诈擒韩信后，刘邦就是这般心理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一批功臣赐封后，汉军的中高级将领们开始聚集在南宫广场上，这边一伙、那边一伙发牢骚，一连几日都是如此，人越聚越多。

        关中在推翻秦皇朝的战争中虽然未经战事，但火烧咸阳、火烧阿旁宫那样的破坏也还是很严重。刘邦决定迁都关中事发突然，过去之后才发觉栎阳之外都不能住，栎阳又太小。于是，刘邦和西汉朝廷、汉军将领大多数时候还是呆在洛阳，刘邦就住在南宫。

        汉军将领们在南宫广场上聚集，其实就是一场未经刘邦批准的、而且招呼也没有打的、上古的抗议集会、群体性事件，只是行动还不规范，也还没有形成准确的概念。《史记·留侯世家》记为“诸将往往相与坐沙中语”；《汉书·张良传》记为“耦语”。耦语出自秦律：“偶语诗书者弃市”（《史记·秦始皇本纪》），史家注为：“禁民聚语，畏其谤己”。说嬴政担心老百姓骂他，便以法律手段禁止聚在一起说话。比较后来产生的类似词语，耦语颇为形象、也比较中性。

        西汉历史上大规模群体性事件还有若干，这是第一件。或会联想到西周时期的万民驱逐周厉王，参与者中也有不少军人。西汉则这一次全部是军人，而且是中高级将领。就职业性质而言，他们应该更鲁莽。但他们并没有西周万民那般鲁莽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无疑是西汉功臣这个群体一大特点。有意见归有意见、不满意是不满意，但似乎不会轻易就走极端。这也就意味着，这可能是合法权力，或者说在中高级将领的潜意识中这是应该有的合法权力，甚至可能在他们君臣双方都是不言而喻的合法权力。如果联系到娄敬身为戍卒，提出向刘邦进言就可以见到；再联系到后来吏民上书之地的专门规定，汉军将士和刘邦之间确有可能存在合法的沟通渠道。但是，现在这桩事情事关重大、又不大好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，才出现这样完全公开、毫不避讳地堵在皇帝家门口的群体性抗议集会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牵头人，随后西汉历史上还有若干次大规模的群体性活动，都没有牵头人。就历史记载习惯推测，应该是确实不知何人牵头。亦即，事后朝廷没有追查。

        西汉最少没有明令禁止耦语，刘邦也不同于嬴政，他原本也等于是耦语者。但现在是皇帝了，诸将堵在皇帝家门口群体性耦语，可能感觉很不爽。但又是第一次，他可能真的不知如何是好，把张良请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张良早已经不参与朝政。皇帝相请，自是问题严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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